本自俱足第73章 争锋
德昇做了防化连的司务长。
他把秀娥的照片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照片上的秀娥穿着蓝布褂子戴着红色的发卡笑得眉眼弯弯。
每次处理完连队的后勤事务他都会打开抽屉看一眼照片然后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好好干不能辜负秀娥不能辜负她用命护着的这份前程。
营区里的人都说德昇当了司务长后做事比以前更认真了。
战士们的被子薄了他第一时间申请发放新棉被;训练场上的饮用水不够了他顶着烈日开车去镇上拉;就连家属院的老人想喝鲜牛奶他都记在本子上每天让炊事班帮忙订。
时常有人看见德昇站在营区的河边对着远方发呆。
手里攥着一支红色的发卡阳光照在他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河水的反光。
没有人知道德昇的沉默寡言里埋藏着一段怎样沉甸甸的心事。
乌兰浩特的风一年年吹过营区的白杨树。
大辽河的水一年年向东流淌。
风从北方吹来带着煤烟与尘土的味道也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躁动。
张义芝站在派出所门口手里攥着一张红头文件指节发白。
她刚被王所长叫去谈话说是要她担任街道的“纪律组长”。
“四嫂子四哥活着的时候就仗义如今月英和小季都是革命小将这是革命需要也是组织上信任你。
”王所长说话时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张义芝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不是荣誉而是一种安排也是一种“照顾”。
丈夫只是托词家里那两个分属对立面的小祖宗才让人头疼。
她的两个孩子刘月英和刘季如今都成了“革命小将”。
月英是大闺女二十出头文笔犀利是“大联畴”宣传组的骨干写起大字报来一套一套的连区里的头头都夸她“有理论水平”。
小儿子刘季刚满十八血气方刚是“五一六”兵团的小头目带着一群半大孩子天天在街上刷标语、喊口号气势汹汹。
他们都不常回家。
家对他们来说是旧世界的象征是“黑五类”的温床。
他们在外面闹革命忙着“破四旧、立四新”忙着“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但每年到了父亲的祭日他们都会回来哪怕只是站一站点一根纸烟插在父亲的坟前。
今年的祭日天刚蒙蒙亮张义芝就起了床。
她煮了一锅玉米粥蒸了几个红薯摆在里屋的小炕桌上。
又准备好了馒头和烧纸堆在炕梢。
她知道月英和小季会回来。
哪怕他们嘴里不说心里还是记得的。
果然天一亮月英先回来了。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臂上戴着红袖章头发剪得短短的像男孩子。
她一进门就闻到粥香眼睛也瞥见了炕梢的祭品皱了皱眉:“妈你还搞这些封建迷信?” 张义芝没说话只是把一碗粥推到她面前。
不一会儿小季也回来了带着一身寒气。
他更高了肩膀也宽了脸上却还带着少年的稚气。
他看了月英一眼没打招呼自己盛了粥蹲在门槛上吃。
屋里静得可怕。
“你们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张义芝往搪瓷碗里添了勺腌萝卜“你们俩......” “妈我们知道。
”月英打断她从帆布包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黑纱“大联畴”的油印传单从夹层滑出头版赫然印着“打倒二月逆流”的黑体字。
“当然记得。
是父亲祭日。
祭奠的祭”小季纠正她“他不是自然死的他是被害死的。
” “被害?”月英冷笑一声“小鬼子都走了多少年了谁叫他非去给小鬼子挖菜窖不挖菜窖哪能得一身病落炕好几年。
” “你胡说!”小季猛地站起来碗摔在地上“他是被你们‘大联畴’逼死的!你们那套‘文攻武卫’揭发历史问题根本就是法西斯!” “你们‘五一六’才是法西斯!”月英也站起来声音尖利“你们打着红旗反红旗破坏革命秩序是反革命暴徒!” “你才是反革命!” “你是!” 两人吵得面红耳赤张义芝坐在一旁像一尊石像。
她早就习惯了。
自从丈夫死后这两个孩子就像两条岔开的河越流越远越流越急。
她劝过哭过甚至闹过但没用。
他们眼里只有“路线”没有“亲情”。
小季突然把筷子拍在桌上:“大姐你那套保皇派理论该改改了!五一六兵团才是真正执行真正的革命路线!” 张义芝的勺子掉进粥盆溅起的米汤在粗陶碗沿烫出几个白点。
她看着两个孩子涨红的脸突然想起庆云去世前那个雨夜。
如果他没走会怎样呢?会支持闺女还是支持儿子呢? 月英吵不过小季摔门而去。
小季也气呼呼地喝粥一碗粥没喝完有人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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