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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清欢第128章 我父亲要弹劾那个疯子

“四郎来了?客在楼上。

” 曾家隐于闹市的酒楼里伙计简短地向曾纬禀报。

想了想又低声添了一句:“贵客问了好几次四郎怎滴还未到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 曾纬沉沉地应了声。

急什么她又不是太后? 他心里嘀咕上楼的步子仍是一步一缓仿佛用稳定的节奏来默念父亲交待过的几个要点。

进了隔间张尚仪的脸从面向窗外的姿态转了过来。

“四弟从前与我相见总是提醒我不要误了宫禁我一直以为四弟是多么守时的人。

今日晚了这么久是替曾枢相巡查灾情耽搁了么?” 她这讥诮的口气真是教人厌烦。

她知不知道男子最不喜女子捏了这样自以为是的揶揄腔调。

但父亲又有大事须她助力便是苍蝇也只得咽了。

曾纬带了寒暄的浅笑道:“南边过来的路不好走。

” “南边?哦我以为四弟从府里过来的原来去了南边。

” 曾纬暗骂自己蠢说漏嘴了忙佯作淡静道:“去国子学看了看。

蔡河那边尚好毕竟不是漕运主道汴河两岸淹得厉害。

” 张尚仪闻言默了默嗓音也低了下来:“洪水猛如虎我儿时就晓得。

半夜里天像漏了一般县丞来拍门将阿父叫出去看堤坝……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阿父活着的样子。

” 曾纬语噎心里头则稍稍起了一丝对这女子的恻隐之意。

曾布既然要用儿子作心腹常与张氏接头一早便与他说清了张氏的身世。

她阿父原是海州的一个县令进士出身又算得有实干经验的能吏可惜防汛死在了洪水里。

她的生母更是一早就没了当时外放在南方的曾布与魏夫人就将这下属的幼女收在膝下。

后头的事自是走了味也是童年的曾纬许多次见到魏夫人黯然垂泪的缘由。

说起来不论心性善恶、强弱、明亮或灰暗的人所历种种孽缘倒都是可以推到那场南方的洪水上头了。

曾纬对这张氏从童年时看作阿姊到后来心生疑虑再到如今厌恶大于佩服、利用大于受诱每次与她相见都巴不得快些结束。

只是这回于洪水中亲见过生离死别的人间惨景的曾四公子乍听张氏提起自己的往事未免心头一软。

可厌人总有可怜之处。

张氏见曾纬面上悯恤之意闪过也暗自叹道:他到底还是年轻比他阿爷对女子有人情味些。

对了不知他阿爷是否追究了姚氏身上有婴香一事。

不过张尚仪很快遏制了自己那隐隐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思。

她朱唇又启徐徐道:“四郎今日我倒不急着回宫。

太后与皇后本就以为我在城东有堂亲侄儿此番汴河溃堤她们准我告假出宫看看。

相爷有何吩咐你可慢慢说与我听。

” “父亲要弹劾章相公。

” “就因为他支持工部侍郎吴安持引黄河东流?” “不仅仅如此。

” 曾纬直起上半身形成一个正襟危坐的姿态。

“尚仪你一直得官家尊为内廷帝师前朝这几年的形势你和向太后一样不可能不知情。

父亲认为章相公已经疯了他对元佑一党何止是打压清斥的态度他恨不得要挖坟鞭尸!” “还有比挖坟鞭尸更甚的枢相没有和四郎你说?” 曾纬一愣:“什么?” “就在重阳节前枢相与章相公在政事堂当着官家的面吵了起来。

章相公要追夺元佑诸臣子孙的恩例甚至为首者的子孙家小要流放岭南。

枢相说恶恶止其身不可让子孙为其负罚。

你道章相公以何言辞回敬?” “不知。

” “章相公道司马光、吕公着等奸党都已经死了开棺鞭尸又有何用削夺他们本人的爵位又怎能起到以儆效尤的功效不如实实在在地将板子打到他们子孙的身上才能让天下士人皆知不尊不服变法派的下场。

” 张尚仪说得很平静好像在说“汤瓶里的水可以冲茶膏了”或者在说“墨已稠酽可以提笔蘸之了”。

曾纬听到后来却张着嘴眼中一片呆怔之色。

他的政治经验与宦场敏锐度怎及父亲曾布的十分之一因而根本没有意识到张尚仪对于政事堂的纷争竟能了如指掌是一个重点。

他惊讶、乃至觉得恐惧的只是章惇这番厉鬼凄号般的言论。

“章相公这不是以儆效尤这是赤裸裸的报复这是要在国朝上下掀起腥风血雨。

父亲说得没错他已经疯了疯了。

” 张氏却笑了。

这一回她眼中没有讥讽之色。

而是无奈。

她很快止住了笑意盯着曾纬道:“去岁官家启用绍圣年号章惇复得相位。

据说他从外放之地赶来京城的路上有人问他公如今为宰相何事当先何事为急?章大相公道司马光奸邪吾等先要做的就是为官家辨一辨元佑奸党。

章相公这番言辞与当年高太皇太后临朝时司马文正公自洛阳复出之际所说的话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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