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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与河西的故事第50章 懒弃桑麻甘伏脊勤谋互助始昂头

岂止是姬老三一个人叫人叹气。

刁庄那个刁二楞做出的事儿更是离谱得让人心寒。

分到手的两亩上好的水田他竟然敢任其荒着杂草长了半人高! 自己倒屁颠屁颠地跑去了河东给一个当初侥幸没被彻底清算、如今处处小心行事的原先的富户刘半城当起了长工——听说还是那刘半城主动找上门来假惺惺地夸他一句“会伺候地”。

给的工钱竟比旧社会给东家扛活时还少了两成! 前几日虞玉兰去河东换良种路过刘家的田头亲眼瞧见了刁二楞。

他混在几个长工堆里佝偻着腰挑粪那沉甸甸的粪桶压在肩上扁担深深勒进肉里脖颈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腰弯得就像一张快要拉断的弓可脸上呢偏偏挂着一副乐呵呵、近乎讨好的傻笑。

“刁二楞!”虞玉兰当时一股火气直冲脑门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拽住他那被汗水浸得湿透的胳膊。

“你脑壳是让门夹了还是让驴踢了?自家好好的地荒着长草倒跑来替人家当牛做马?你那两亩水田只要肯下力气好好伺候着秋收打下的稻子够你全家嚼用大半年还有富余!” 刁二楞被她拽得一个趔趄站稳了扭过头咧开嘴露出一排被劣质烟叶子熏得焦黄的牙齿嘿嘿地干笑道: “玉兰嫂子这你就不懂啦。

替东家干活省心哪!力气使出去流多少汗到月头就能数多少铜板一个子儿都短不了。

不用想东想西不用愁种子愁肥料更不用看老天爷的脸色。

自家种地?嘿那可真是操不完的心担不完的惊! 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天旱了怕秧苗枯死雨水大了又怕禾苗淹死累死累活一年到头来还不定能落个啥收成!哪有现在这般轻省……” 他边说边摇着头那神情倒像是虞玉兰才是个不明白事的。

“你个没骨头的懒汉!”虞玉兰气得一把甩开他的胳膊仿佛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胸口堵得发慌。

“我算是看透了你这身贱骨头就只配一辈子给人当牛做马让人家把嚼剩的骨头渣子赏给你!” 她转身就走不想再多看他一刻。

身后还隐隐传来刁二楞混不在意的嘟囔: “当牛做马……那也得有草料吃不是……总比自家种地连草料都吃不上强……” 带着一肚子无处发泄的闷气回到家日头已经西斜昏黄的余晖给土坯院墙涂上了一层黯淡的橘色非但没带来暖意反而添了几分萧索。

大女儿忠兰正蹲在灶台前小心地往灶膛里添着柴禾跳跃的火光映亮了她日渐清秀又专注的侧脸。

小女儿忠云则趴在冰凉的灶台边上小手捏着根烧火棍在积着薄薄一层柴灰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又一个歪歪扭扭、总也合不拢的圆圈。

听见脚步声忠兰抬起头脸上立刻绽开温顺的笑容: “娘今天回来得早。

晚饭的面我已经和好了正醒着呢就等你回来擀面条下锅。

” 虞玉兰喉咙里像被什么堵着只闷闷地“嗯”了一声一屁股坐在灶门前那张矮脚小板凳上觉得浑身筋骨都透着疲惫和烦躁。

忠兰是个懂事的孩子见她脸色不好赶紧舀过一瓢凉水递过来。

虞玉兰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冰凉的清水滑过喉咙才稍稍压下了心头那股子燥火。

小忠云这时也丢开了手里的柴棍像只欢快的小雀儿颠颠地跑过来一把抱住她沾满泥点的腿仰起小脸献宝似的说: “娘!娘!姐今天教我写‘田’字了!我写给你看!”说着又挣开她捡起那根烧火棍趴回地上认认真真地画了一个歪歪斜斜的方框框又在里面画了几道长短不一的竖线线权当是田里的垄沟。

看着小女儿那专注而又带着点得意的小模样虞玉兰心头的硬疙瘩似乎松动了一丝丝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忠云细软枯黄的头发语气缓和了些:“嗯云儿画得像个样子了。

” 是啊回头看看自家日子总归是朝着好的方向奔的。

有地有政府发的良种有这三个虽小却懂事的娃只要肯下力气日子就有盼头。

.可只要一想到姬老三蹲在田埂上抽烟发呆的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一想到刁二楞挑着粪担还露出那谄媚傻笑的样子那股无名火就又噌噌地往上冒顶得她心口一阵阵发疼。

这世道怎么就有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呢? 忠兰默默地将一把干爽的麦秸轻轻塞进灶膛火苗“腾”地一下窜高了些橙红色的光芒映着她渐渐褪去稚气的脸庞显得格外柔和与沉静。

她想了想声音轻轻的却带着点儿在识字班里学来的文气儿: “娘今儿个晚上识字班李老师教我们认‘互助’这两个字了。

” “互助?”虞玉兰抬起眼皮看了女儿一眼。

李老师是县里农会派下来的文化人有学问没架子耐心教他们这些从前睁眼瞎的庄稼人认字断文也常讲些新鲜道理和新社会的章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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