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客紫明第58章 少年郎怒不可遏
雨水噼噼啪啪地敲打车厢。
道士在外头踢了两脚水花撒野车厢里撩开窗帘一角。
道士抬头冷眼看着小楼不说话。
“看什么继续干活。
”小楼也瞪着他。
他拉着巧缘朝着村中晒粮的棚子走去一脚深一脚浅平整的土地上水花开出了朵朵莲。
小楼在车厢里懒散地说“巽坎起于西离震迫东南。
西岐国四季风皆因洋流变化。
而今秋西南海风大势与众不同。
东北寒潮过漠北止足不前信风不入南林。
本是热低压苟延残喘的日子变成了冷热高压的相互撕咬。
飓风海啸暴雨山洪。
你如今所见不过人祸尔尔。
” “什么意思?” “我朱雀行宫有天外监察大气之责你当我这祭酒只是斋醮科仪之人吗?西岐国已经没救了哪怕金蝉教违逆天道都救不了这场天灾人祸并存的时代。
西岐国热的地方会变成大蒸笼然后是赤地千里的大旱但是沿海又因为丰沛的水汽淹没在乌云的咆哮中。
这是老爷天在肢解一个无道的国家。
山火熊熊燃烧无数生灵在漫长的干旱中死去。
洪水冲刷出肥沃的平原但播种的人却已消失不见。
金蝉教妄图以国运铸造钱币以私利许以前线士兵。
这是他们最后的一剂虎狼之药。
打赢了战争他们便有了迁移人口之地但是这场天灾让西岐国回光返照的机会也无了。
” 杨暮客叹了口气“小楼姐你的意思是人祸尔尔就不该愤怒吗?” “谁管你愤不愤怒你徒有愤怒不见哀情。
我只是想提醒你当生存艰难人类所奉行的仁义道德都敌不过兽性。
你若时时愤怒一如你观星一脉先辈威吓天下有何不可?但是你一人管得了那么多吗?” “嗤管他洪水滔天是吧……”杨暮客用力揉搓着面颊。
“你如今准备就那么多能救许多则救许多时运许以功德。
或许……这也是该你还债。
” 说实话小楼这一番话还是有效的恐惧溺死了愤怒。
杨暮客心中的怒火抵不过对灾难的妄想那还债一词更是毒虫撕咬理智。
道士颤着嘴唇说道“世人皆知仙人可搬山移海修士能御风驾云。
但是面对天道灾祸皆是无能为力对吧。
师兄。
我若猜得不错如有大神通挡了西岐国此灾后面就不是什么季风什么飓风了……” “用你那个遣词这就是客观规律。
不以任何主观意志而改变。
” “那我师傅是不是蠢得不可救药。
” 小楼沉默了车厢里久久叹息一声“舍生取义者不计其数不止义父一人。
但你若问我值不值得自是不值的。
” 肝属木怒生火故心脏因热血而激昂。
心情几番激荡思绪乱成浆糊还以一声叹息。
杨暮客在空地上打坐入定。
日日早课那紫气存于丹田勾起一丝上清太一观星长生法烂熟心中。
一口阳气鼓动隔膜寒肺将其藏于其中。
杨暮客抵着上牙膛的舌根生津。
阴阳玉黑白灵浊生生不息月桂化血浩浩汤汤。
杨暮客那青面獠牙的道士法相浮于雨帘之中眼中青光渐少。
一口黑血喷在地上地上绿植抽芽。
小树在雨中摇曳着长着长着桂花香满园。
正在盯着季通抄家翻箱倒柜的玉香道人回首看向门外的天空笑了。
她无奈劝着“壮士可否寻到能用之物?” “某家……就不……信了!这群崽子们什么值钱物件都没留下。
”季通直起腰转了转胳膊。
瓦罐打破的声音撕烂账本的声音敲打墙面的声音。
玉香道人稍显不耐“这间房没甚东西走吧。
” 季通踢碎了箱柜呸。
水汽不但送来雨还送来了烽烟中的消息。
西岐国西南的边境上烽火台黑烟滚滚高天之上一只纸鸢盘桓不定。
两个戴着密封叆叇(眼镜)的士兵骑座之上前者驾驶后者俯瞰。
城墙上不断有车弩箭矢朝着那纸鸢射去御使纸鸢的士兵拉高鸟首纸鸢旋转着朝着天空奋力地爬升静止的那一瞬间闪着金光的箭矢擦身而过。
士兵驾驶纸鸢俯冲向下却没能获得重新加速的机会。
第二支箭矢击中了纸鸢。
焦黑的土地上伏在地面的西岐国斥候看着空中纸鸢四散纷飞好像一朵吹散的蒲公英。
斥候低下头将刻有篆文的木桩砸进了土里。
西岐国的边城守军大营的军帐密密麻麻一个不起眼但密不透风的营帐里面有两位将军对坐。
“军饷已发军心尚可一用。
” “南罗军援军有二如今我军孤立无援。
这一仗不好打啊。
” “大将军何故泄气我等城池之外密布泥沼……” 大将军低下头二人中间是一幅简陋的地图。
何以简陋?这座边城只是随手的一个圈河流只是两条弯曲的线山峦与丛林不过是个弧度饱满的馒头上长出了枝杈。
他用手指描着圆圈外的河流然后指向了昨日火油烧裂的旷野。
副将的眼神随着大将军的手指说不出话来了这是犄角进攻之势。
而那烧裂的旷野正是斥侯们安插汲水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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