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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帷第21章 墨是血煮的

那歌声仿佛长了翅膀三日之内便飞遍了京城的每一条街巷。

从高门府邸的后花园到槐市嘈杂的肉铺前总能听到有人在哼唱那支名为《灯下答》的曲子。

调子或高或低有的走腔跑板却都带着一股倔强的劲儿像寒夜里不肯熄灭的残火在风中噼啪作响。

就连推着独轮车卖杂货的贩夫也能含混不清地唱出“灯不灭”三个字嗓音沙哑如磨石刮过青砖调子跑得再远那股子不屈不挠的劲儿却分毫不差。

阿阮的歌声成了最好的引子林昭然趁势推出的《答问续编》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洛阳纸贵。

然而这泼天的声势也迅速耗尽了她微薄的家底。

高福托人送来的那点纸墨早已用尽再想求援已是难如登天。

高福身在宫中一举一动皆在人眼下能暗中相助一次已是冒了天大的风险。

没有纸她便将自己和郑十七箱底最破旧的几件单衣拆开用米汤浆了绷在木板上制成一种粗糙泛黄的布纸。

布面凹凸不平指尖抚过时像摸着晒干的树皮边缘还残留着针脚断裂的毛刺。

没有笔她就捡来烧剩下的炭条小心翼翼地削尖。

指甲因反复刮削而翻起渗出细小的血珠混着炭灰在指缝间留下乌黑的痕迹。

炭条在布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冬夜老鼠啃咬窗纸又似春蚕咀嚼桑叶低微却执拗。

留下的字迹远不如墨笔工整笔画粗拙却因她灌注了全身力气显得力透纸背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骨头里刻出来的带着体温与痛感。

夜深露重寒气从四面八方渗进这间破败的小屋墙角的霉斑在湿冷中悄然蔓延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腐朽与米汤微酸的气息。

郑十七端着一碗热水道:“昭然姐歇歇吧。

”他看着她蜷在桌前微弱的烛火勾勒出她单薄的剪影那双握笔的手指节又红又肿裂开了好几道细小的口子像冬日里被冻坏的萝卜一碰就渗出血珠。

他心疼得厉害转身就要去解自己外衫的盘扣“我这件衣裳厚实还能拆出不少布你先用着。

” 林昭然头也未抬声音嘶哑却不容置喙:“别动。

你的衣是要穿着去学堂的。

” 郑十七的动作僵住了。

他可以挨饿可以受冻但他必须读书。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林昭然握着炭条的手猛地一颤笔尖在布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扭曲的痕迹像一道干涸的血痕。

一阵尖锐的剧痛毫无征兆地贯穿了她的头颅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脑髓里搅动耳边响起尖锐的蜂鸣如同铜锣在颅内震荡。

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烛光拉出长长的光尾像流星坠落。

她想撑住桌子身体却不听使唤一头栽倒在书案上陷入了短暂的昏厥。

黑暗中无数记忆的碎片如荆棘般缠绕上来。

她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自己”正站在窗明几净的图书馆里指尖拂过一排排书脊对一群孩子笑着说:“记住知识和教育是唯一能改变你们命运的东西也是谁也抢不走的财富。

”那笑容明亮而自信与此刻镜中自己苍白疲惫的脸判若两人。

她猛地惊醒剧烈地喘息着唇角尝到一丝腥甜舌尖触到温热的液体像铁锈在口中化开。

她抬手一抹指尖上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金手指过度使用的代价终于开始显现了。

她没有惊慌只是平静地用袖口擦去血痕布料摩擦唇角带来一阵刺痛她扶正身体重新握住了那根炭条。

梦里那个“自己”的话反而让她更加清醒。

她要做的不就是这件事吗? 用知识为这个时代的人点一盏灯。

她继续抄写一个字又一个字炭条在纸上摩擦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仿佛她正用自己的骨血一笔一划地刻下光的轨迹。

与此同时城东的槐市里一个穿着普通短打头戴旧斗笠的男人正混在人群中听着茶楼上盲女阿阮的演唱。

他正是周砚修。

他本是来寻《灯下答》的错处与漏洞好一击致命。

可他听到的却是一个蹲在路边歇脚的老农对身边的伙计说:“嘿你听听这唱的真有道理。

一个瞎了眼的姑娘家都能把理讲得这么明白咱们这些睁眼人倒活得跟个糊涂蛋似的。

”声音粗粝却带着一种泥土般的真诚像犁铧翻开冻土。

周砚修心头猛地一震。

他一直以为这场交锋只在士林在朝堂是他与林昭然这两个聪明人之间的博弈。

他从未想过她的言语竟能如此轻易地穿透阶层的壁垒直抵最底层民众的心里。

归府之后他摒退下人独自坐在书房从暗格里取出一卷文稿。

那是他模仿《霜夜帖》的笔迹伪造的足以将林昭凡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罪证”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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