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曜南明第2章 南下
翌日北京城德胜门外旌旗猎猎却无多少喧哗。
太子南行监国的仪仗虽依制而设却明显透着“从简从速”的仓促。
护军并非京营那些华而不实的老爷兵而是从腾骧四卫及锦衣卫中简拔的千余名精锐甲胄鲜明眼神锐利带着沙场磨砺出的肃杀之气。
领兵的是位姓张的指挥佥事沉默寡言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遭。
朱慈烺立在马车前身着杏黄色龙纹常服宽大袍服下的身形仍显单薄。
他没有立刻登车反倒回望那座巍峨的北京城——夏日灰霾中它显得格外沉重。
城墙斑驳箭楼沉默这座承载帝国两百余年荣光的都城此刻像头疲惫又伤痕累累的巨兽在历史旋涡中喘息。
这一去或许便是永诀。
不是与这座城而是与城中那个将走向宿命的“父皇”。
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有逃离生天的庆幸有对未知前途的忐忑更有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殿下时辰不早该启程了。
”身旁一个温和而沉稳的声音响起。
朱慈烺收回目光望向说话之人。
这是崇祯为他挑选的辅臣之一——詹事府少詹事兼南京翰林院掌院学士的黄道周。
此人年近花甲面容清癯三绺长须眼神清澈而坚定是出了名的学问大家亦是出了名的耿介忠臣。
派他随行既有辅佐之意恐怕也未尝没有监视、规劝太子莫要“行差踏错”的考量。
“黄先生说得是。
”朱慈烺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转身登上了那辆特制加固的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视线。
车队在一声号令下缓缓启动沿着官道向南而行。
车轮碾过黄土路面发出单调而持续的辘辘声恰似敲打在朱慈烺心头的鼓点。
他没有像寻常少年般好奇张望车外而是直接从马车暗格中取出早已备好的一叠文稿与几本书册。
其中有他凭记忆默写勾勒的简易高炉结构图、燧发枪机括原理分解图还有关于硝石提纯、初步标准化生产概念的笔记。
字迹略显潦草图形也不够精准但其中藏的思路若被这时代的能工巧匠见了足以掀起惊涛骇浪。
然而朱慈烺很清楚这些东西眼下还不能轻易示人。
在没有足够权力与信任基础前过早暴露这些“奇技淫巧”只会被视作“玩物丧志”甚至引来“巫蛊”“妖言”的攻讦。
黄道周这样的正统儒臣第一个便会跳出来反对。
他的目光落在了另一份名单上。
那是他通过东宫旧人以及暗中交好的几位不得志低级官吏搜集整理的、目前可能身处南京或江南地区的“技术型”人才名单。
排在首位的赫然便是——宋应星。
“宋应星……《天工开物》……”朱慈烺指尖轻轻点着这个名字眼神炽热。
这位被誉为“中国的狄德罗”的百科全书式科学家此刻该正处于仕途失意、回乡着书的状态。
他的《天工开物》囊括了当时农业、手工业几乎所有的生产技术这正是朱慈烺目前最急需的、能将脑中理论与此世实践结合的桥梁! 必须找到他尽快! 旅途并非一帆风顺。
虽打着太子监国的旗号行走在官方驿道上但越往南与北京截然不同的气息便愈发浓烈 —— 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躁动与不安驿卒传递文书时脚步慌乱沿途村镇的百姓谈及兵事便神色惶惶连田埂间的劳作都透着股心不在焉的焦灼。
沿途州县官员迎送表面上礼仪周全 —— 跪拜叩首、贡品罗列无一缺漏。
可言谈间的小心翼翼、眼神里的欲言又止终究藏不住那份恭敬底下的审慎与疏离。
太子南来监国的消息早随驿马传遍江南这些嗅觉灵敏的地方官谁都在暗中观望:既猜度此举背后的朝堂深意更揣度这位尚显稚嫩的少年太子究竟能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里掀起多大的风浪。
更触目惊心的是驿道两旁不时撞见的景象:成片田地荒芜着杂草疯长没过脚踝;残破村落的土坯房塌了大半只剩断壁残垣在风里歪斜;还有那三五成群的流民个个面黄肌瘦颧骨高耸眼神里满是麻木。
他们望见这浩浩荡荡的太子仪仗大多远远跪伏在地脑袋埋得低低的连抬头张望的勇气都没有那瘦骨嶙峋、几乎撑不起破衣的背影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帝国早已千疮百孔的疮痍。
“殿下民生多艰啊。
” 中途歇息时黄道周望着远处蜷缩在土坡下的流民须发微颤语气满是沉痛“天灾连连不绝吏治浑浊不清再加上辽饷、剿饷、练饷三饷并征百姓早已不堪重负才不得不背井离乡……” 朱慈烺沉默地望着胃里像堵了块冰。
教科书上冰冷的 “土地兼并”“赋税沉重”“流民问题”此刻正以最直观、最残酷的模样摊在眼前。
这从来不是纸上的数据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命是大明王朝正在汩汩流失的血液与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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