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债梁祝纪元第70章 年轮的哀歌
西溪湿地的晨雾像被揉皱的湿棉絮在纵横交错的水道上缓缓摊开。
三万六千亩水域此刻成了巨大的调色盘墨绿色的浮萍在水面晕出不规则的斑块腐烂的菱角壳沉在水底把淤泥浸成深紫。
偶尔有银灰色的鱼群受惊窜过搅起的浊浪里浮起几缕断藕的白丝在雾中轻轻颤动。
枯黄的樟叶还在从天际坠落每片叶背的纹路都泛着青铜色的锈光 —— 那是被年轮伐木场的根须吸走生机后残留的记忆印记。
它们落在芦苇荡里惊起成群的白鹭翅尖划破雾气的瞬间远处烟水渔庄的白墙黛瓦才露出来像浸在浓墨里的宣纸晕开半透明的轮廓。
最古老的香樟王盘踞在湿地腹地三十米高的树干要七人合抱才能围住。
树皮皲裂如老龟背沟壑间渗出暗红汁液顺着螺旋状树纹蜿蜒而下在盘结的根系间积成小小的血池。
池面浮着未散的雾气倒映着天空中旋转的叶阵那些枯叶在气流中形成逆时针漩涡恰似香樟年轮的倒转。
树心被掏空的位置嵌满青铜齿轮齿牙间还卡着新鲜的木屑每转半圈就发出 “咔哒” 的脆响像在啃噬什么无形的东西。
溅起的树汁落在附近的茭白田里翠绿的茭白突然泛出铁锈色叶尖蜷成细小的锯齿状。
祝英台踩着木质栈道的腐板前行每一步都陷下半寸腐木的呻吟混着青苔的腥气漫上来。
栈道边缘的青苔粘在靴底拖出一串潮湿的腥气。
水道里的菱角藤蔓缠绕着栈道支柱叶片背面的绒毛在雾中闪着银光突然被什么东西惊动纷纷翻卷成筒状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细齿 —— 那是被木属性力量异化的防御机制与香樟王年轮上的锯齿形成诡异的呼应。
远处的蒹葭深处传来 “哗啦” 水声像是有船桨划破水面却始终不见船影只有几缕水纹慢悠悠荡到岸边托起一片沾着泥的樟叶叶尖还凝着颗雾珠。
当她将香炉耳对准树洞的刹那所有齿轮突然发出蜂鸣般的震颤。
嵌在年轮里的锯齿开始反向旋转树汁逆流的声音顺着树干往上爬在枝桠间凝成透明的血珠。
血珠坠落时砸在叶层上溅开的涟漪里浮出破碎的人脸:有夏朝工匠黥面的图腾纹路在雾中若隐若现;有唐朝歌妓鬓边的珠花碎光随涟漪轻轻晃;有宋朝妇人粗糙的指尖正捏着半片樟叶。
湿地的风突然转向从东南来的暖湿气流裹着龙井茶园的清香与西北方吹来的樟叶腐气相撞在香樟王上空拧成旋转的气柱将水面的浮萍卷成螺旋状恰似良渚玉琮上的纹路在雾中泛着淡青的光。
【集体记忆回溯?木之容器】 夏朝的晨光从香樟叶缝筛漏下来在工匠们黥面的图腾上投下斑驳的影。
他们跪拜的神木扎根在沼泽深处根系盘结如网将黑鱼精的毒液锁在泥层下毒液蒸腾的白气在根须间凝成细小的泡。
鲁班将墨姜的血滴进树心时整座林子突然掀起绿色的浪 —— 每片叶子都在颤抖毒液蒸腾成白雾的瞬间叶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刻痕与此刻香樟王年轮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沼泽里的芦苇突然齐刷刷倒伏露出水下隐藏的石砌祭坛坛面刻着的 “木” 字正渗出汁液与香樟根须连成一片发光的网络在水底轻轻脉动。
唐朝的月光裹着脂粉香落在苏小小墓前的香樟籽上。
李亚仙埋种子的手指还在渗血血珠坠进泥里的刹那附近的菱角突然炸开黑色的菱角籽与香樟籽混在一起在湿泥里织成 “水火相生” 的暗号。
她用染血的指尖在芦苇秆上刻下残缺的 “火” 字刚要补上最后一点就被郑元和拽进雾里指尖的血在秆上拖出一道淡红的痕。
种子在土里发芽时根系自动缠绕成 “防忘” 二字将两人的对话封存在年轮最深处:“他们能砍树砍不掉土里的念想。
” 此刻香樟王的树洞里突然飘出一缕若有若无的脂粉香与湿地的泥腥味缠在一起像根看不见的线。
宋朝的雪落在樟木盒上簌簌地积了薄薄一层。
孝娥的发丝混着血书塞进缝隙盒盖合起的刹那木纹突然活了过来将 “莫须有” 三个字啃噬成齑粉再吐出带着火星的 “昭雪” 二字火星落在雪上融出小小的坑。
当这只木盒被埋进岳王庙的香灰里湿地的樟树苗突然集体朝西北方向倾斜树干上渗出的树脂在雪地里拼出半片蝴蝶翅膀翅尖还凝着冰珠。
此刻随着齿轮反转香樟王的枝桠开始不规则颤动抖落的积雪里滚出几粒发黑的樟籽外壳裂开的纹路正是当年血书的笔迹在雾中泛着暗红的光。
“原来你们一直在替我们存档。
” 祝英台的掌心贴在树心的缺口上那里的齿轮已完全崩裂露出的年轮里无数光点正在游动。
每个光点都是一段被砍伐的记忆:有鲁班凿子的碎屑闪着木头的光;有李亚仙发油的香气混着水汽漫上来;有孝娥血书的温度透过掌心轻轻烫。
她的眼泪砸在树洞里激起的涟漪让所有光点突然炸开化作漫天流萤顺着她的指尖钻进皮肤。
腕间的契约符文突然剧烈灼痛那些流萤在她皮下织成新的年轮从手腕蔓延至锁骨与蝴蝶疤痕相接的地方长出半片木质的翅翼。
叶脉里流动着淡金色的光像极了湿地水面反射的阳光在雾中轻轻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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