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可忽骤得第69章 落魄文人上
秋雨连绵三日青石板上积水如镜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苏明远撑着油纸伞踏着湿滑的石阶向县城中的一处茶肆走去。
昨夜秉烛夜读后的清明神智在这阴郁的天气中多了几分沉重。
茶肆里烟雾缭绕几张粗糙的木桌散落其间墙角堆放着湿漉漉的蓑衣斗笠。
这样的天气正是文人雅士聚会论道的好时节——只是今日苏明远却是为了一个特殊的约会而来。
苏先生这边坐。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苏明远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正朝他招手。
那人约莫四十来岁面容清瘦双眼深陷却仍有几分读书人的斯文气质。
只是那一身破旧的青袍还有酒气熏天的模样让他看起来更像是街头的乞丐而非昔日的才子。
这便是石秀才——石文山曾经的县中才子如今的落魄书生。
石兄。
苏明远拱手一礼在他对面坐下。
心中却不免暗自叹息想起现代时听说的那些博士开出租车、硕士送外卖的新闻原来古今皆同知识分子的命运从来都不是平坦的康庄大道。
哈哈还叫我石兄。
石文山苦笑一声如今的我哪里还配得上这个称呼。
来先喝一壶热茶这鬼天气不喝点热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店小二端来一壶粗茶热气腾腾。
石文山倒了两碗自己先饮了一大口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苏兄弟听说你准备参加明年的乡试?石文山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苏明远点点头试探性地问道:听周老夫子说石兄曾经也是县中有名的才子为何...... 话说到一半他便停住了。
现代人的直接询问方式在这个时代显然是失礼的更何况是询问别人的痛处。
为何落到今日这般田地?石文山替他说完了这句话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反正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石某人是个屡试不中的废物。
他又灌了一口茶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说起来我这一生也算是传奇了。
十五岁便中了秀才在县中也算小有名气。
那时候多少人家想把女儿嫁给我多少富户想要结交我。
那时的我踌躇满志以为科举不过是囊中取物。
乡试?会试?殿试?在我看来都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石文山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苦涩可谁知道这一考就是二十年。
苏明远心中一惊。
二十年!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青春年少考到人过中年从满怀壮志考到心如死灰。
这种煎熬这种绝望恐怕比任何酷刑都要残酷。
第一次落第我以为是运气不好题目刚好没复习到。
石文山继续说道第二次落第我觉得是主考官不识货有眼无珠。
第三次、第四次......到了第七次我才明白也许是我真的不行。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可是又能如何呢?除了科举我还能做什么?教书?那点束修连养家糊口都困难。
经商?读书人的脸面往哪里搁?务农?这双手除了握笔还能做什么? 苏明远默然。
这就是古代知识分子的悲剧——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社会观念让读书人除了科举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出路。
不像现代社会即使高考失利还有各种各样的职业道路可以选择。
更可怕的是期望。
石文山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家人的期望朋友的期望整个村子的期望。
每次赴考都有人为我送行为我祈福。
每次归来看到他们眼中的失望......那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苏明远想起了现代社会中那些高考失利的学生想起了那些考研失败的大学生。
同样的压力同样的绝望只是时代不同罢了。
人性的弱点和社会的残酷从古至今都不曾改变。
最后一次考试是三年前。
石文山的眼神变得空洞那时我已经三十七岁了头发开始发白腰也开始弯曲。
站在贡院门前看着那些二十出头的年轻考生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我老了真的老了。
可我还是进去了还是答完了所有的题目。
因为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如果这次再不中我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结果呢?苏明远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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